戴三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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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实际上,他们这代人在问的是:‘我对自己有什么需求?我的家人呢?我的祖国呢?‘马斯洛的需求层次,在他们这里从生存问题提升到了自我问题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叫他们‘躁动的一代‘——定义当代的身份认同绝非易事。”
自《中国后浪》(英文版)出版以来,这是我被问到最多的问题。我在写作和完成本书时,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。叙事性非虚构作品会有意地“接地气”,对我来说,也许我跟细节、跟人、跟故事都太贴近,因此反而不识庐山真面目了。
直到我回到美国,重新卷入国家认同危机的旋涡,答案才终于浮出水面。在美国,我们刚开始接受这样的想法:“亲身经历”会剧烈影响你的实际情况和世界观。以种族、性别和社会、经济地位为基础,不同美国人的亲身经历有着天壤之别。
类似地,也正是中国年轻人的亲身经历塑造了他们独特的世界观,这种世界观与全世界其他地方的年轻人,包括我家乡美国的年轻人,都截然不同。具体来讲,是快速变化的生态系统塑造了中国后浪。他们以“中国速度”成长起来——或许你也是。而快速变化的环境所带来的影响,已经渗透到全国十几亿人的三观中。
我们说到中国速度的时候,一般都是在说建筑。—年,中国浇筑的混凝土比美国整个20世纪浇筑的还要多。我们喜欢把年和年上海外滩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进行比较,前者是一排没有起伏的两层建筑,而在后者中,遍地高楼拔地而起的一座现代大都市在古老河流的映衬下闪闪发光。
▲上海夜景pixabay
但是,从来没有人讨论过“以中国速度成长”对心灵的影响。就跟外滩的河岸一样,这样的直线增长是如何塑造这代年轻人的心灵风景线的?我说以中国速度增长在全球都独一无二,就真的是独一无二。
作为美国的90后(我出生于年),我经历的人均GDP增长约为2.7倍——感觉我所经历的变化好像这辈子都在剧烈加速。紧跟在我们后面出生的就是数字土著一代,他们只知道数字世界。
首先是互联网——我还记得用我们家电脑拨号连上“美国在线”的声音;接下来是手机——世贸双子塔在“”袭击中倒下之后,父母给11岁的我配了第一部手机,这样我们就能随时保持联络;再到智能手机、社交媒体、手机银行、电动汽车、大数据、可再生能源,还有即将到来的基因治疗和太空私人旅行。
跟我作为美国千禧一代经历的2.7倍增长相比,中国90后见证的人均GDP增长是32倍。好好想想吧。过去30年间,中国这个世界比我那个世界的发展速度快了整整一个量级,这个世界的环境奠定了他们对家庭、政府、技术、工作、金钱、旅游、食品、童年和变化的态度。
中美过去30年生活变化指数上的巨大差距,并不代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。年以来,全世界大部分国家,以及这些国家的年轻人,都经历了跟美国水平相当的增长。比如说,年出生的印度人,经历的GDP增长是5.7倍,而同一年出生的巴西人,经历的GDP增长则是2.8倍。即使放眼全球,中国也毫无疑问是一枝独秀,独领风骚。
如果你是年出生的中国男性或女性,想象一下这种变化在个人层面上的影响。你出生的中国,距离改革开放不过十余年,你的父母都在一个农业社会和落后的经济体中长大。而在你的成长过程中,你的村庄变成了小镇,小镇又变成城市,后来又变成了大城市。你还记得你叔叔因为在工厂工作,买了一辆崭新自行车时得意的样子。要不就是,你离开了自己的小村庄,在那里,你的祖父母很可能比你矮了整整一头,因为他们长大的过程中都没吃过饱饭。你搬到了大城市,想找一份计算机编程的工作。在这座城市里,不断流动和扩张已经成为常态。
中国千禧一代出生在一个人均GDP只有美元的国家,大部分家庭都没有冰箱,家用电脑就更别提了。在30年间他们见证了一个世纪的变化,这为他们奠定了与其他行动缓慢,有时还走得跌跌撞撞的世界中同龄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观。如今,他们的现代生活滚滚而来,与美国人并驾齐驱。
但世界为什么要关心中国后浪?对地球村公民来说,答案很简单:影响力。中国千禧一代约有4亿人,是美国千禧一代(万人)的5倍。根据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人口司的数据,中国年青一代比北美、欧洲和中东三个地方的年轻人加起来还要多。
但是,当世界说到中国时,我们